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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讨厌你们炫耀新买的包,讨厌你们假惺惺地在朋友圈里为领导的话点赞,讨厌你们一到加班就把孩子搬出来当借口……
11月初的浙江省桐乡市乌镇西栅,来自北方的冷空气还未吹散南方的温暖,陈然和她的女伴走进街边的饭店,围桌坐下,开始点菜。周末,老街上游客熙攘,但大多并未意识到这几位衣着普通的女性在吃饭,也是在演戏。
这部名为《看!他们在吃饭》的戏剧,是非职业戏剧人陈然特地为第二届乌镇戏剧节嘉年华单元创作。相对于大师汇聚的特邀剧目单元,以乌镇的露 天公共场所为表演场地的嘉年华单元,成为民间剧社和戏剧爱好者的乐土。来自世界各地的300多个剧团,在面积不足4平方公里的小镇上,循环排演着自己原创 的作品。据称,国内活跃的民间剧团到齐了大半。
20岁出头的马艳芸来自上海的一家非职业剧团,如今以儿童教育为职业的她,几乎为戏剧付出了所有的业余时间和积蓄。在乌镇的这些天,她除了 演戏,就是废寝忘食地看戏,听讲座,找同行交流,“还有这么多同伴在戏剧这条路上坚持着,特别激动人心”。和那些“闪闪发光的名作”相比,马艳芸更喜欢和 她一样的非职业戏剧人的作品:“真实、纯粹,没有太多雕饰”。学主持的马艳芸是毕业后才接触戏剧的,她说“戏剧就是我的爱人。如果你曾经站在过舞台上,就 会明白舞台意味着什么。”
马艳芸身后的草地上,两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追逐着、撕扯着,没有一句言语。草地边,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紧紧扯着妈妈的衣角:“妈妈,他们是 疯子吗?”“嗯,和疯子差不多了”。尽管知道这是表演,观众还是被不时冲进人群的演员吓得纷纷后退。“神经病!”有人终于耐不住性子,嘟嘟囔囔地、一步一 回头地走了。
小郭也看不懂他们在演什么。28岁的小郭在乌镇工作3年了,已经参与了两届戏剧节,他最喜欢的是《青蛇》这样的大戏,对于街头看不懂的戏剧他统称为“行为艺术”。虽然看不懂,但他试着理解这些同龄人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解不开的结,他们是在戏剧里找答案吧。”
“知乎”上有人曾认真地写下一个问题:这个时代我们有了电影、电视,为什么还需要戏剧?
有人诚恳地答道:“如果说电影和美剧对我来说是消遣,那话剧和歌剧对我来说就是热爱,这样的现场艺术形式会让我感受到毛孔张开的战栗。”
有人深沉地写下:“不论怎么去营造真实,喜剧仍然是虚假的,而在这虚假中,真实成倍地显现。”
也有人调侃道:“你吃饭吃饱了,为什么还需要甜点?喝白开水一样解渴,为什么还需要咖啡?”
而对于已经做了十几年法官的柯学来说,戏剧更像一种自我救赎。在接受采访时,这位做了15年法官的中年男人表示,面对太多的残缺,自 己 “要找些美的东西来平衡内心,才不至于崩溃。别人做运动、逛街,我则选择了戏剧,它能为平凡和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丝高贵。这种所谓的高贵,对于我们这种 职业的人来说,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我救赎。”从2010年起,他在广州断断续续参加了四五个戏剧培训班。
小灰在北京的一座写字楼里做文员,月入过万元。她说自己不善交际,怕得罪人,说话总是小心谨慎,好像只有在角色里,才能把实话说出来,“我 讨厌你们炫耀新买的包,讨厌你们假惺惺地在朋友圈里为领导的话点赞,讨厌你们一到加班就把孩子搬出来当借口……”学舞蹈的朋友介绍小灰去学话剧,她坚持了 三年多,她最喜欢老师说的一句话:为什么需要戏剧,因为人需要交流。
近几年,随着戏剧市场的复兴,柯学、小灰这样的非职业戏剧人逐渐多了起来。据报道,全国大约有8000到1万个非职业剧团,他们大多来自学 生、公务员、公司职员。不过,多数剧社一两年就解散了,场地、经费、时间,是大部分非职业剧社遭遇的问题,但梦想依旧是他们最爱谈论的话题。
“关掉电脑,拿掉耳机,一起坐在为我们自己而建,为我们自己而演,为我们自己而悲伤、而沉思、而欢乐、而呐喊的剧场里面,完成我们对生活的 梦幻和理想。”这是长沙“荒岛戏剧”的宣言,事实上,2013年工作室为了排演《塞纳河少女的面模》,在上海一家贸易公司工作的万超伦每周末都要自费乘坐 飞机往返于上海和长沙之间。
梦想当然也存在于赖声川这样著名的戏剧家心里,但戏剧永远都是离不开现实社会的。在一直试着探讨戏剧与社会关系的赖声川眼中, 戏剧可以改变人心和社会